我从哈尔滨到大连坐过，20多小时，那时一切都慢，火车也慢。

上车后，一开始比较新奇，早早的占据了过道的靠窗的折叠小凳子，看窗外，等火车开动，咣当咣当的出发，有人在挥手告别，有人递水果等等送别。火车一发动，大人们就会拿出水果来开始削，桔子开始剥皮，茶杯子打开，等列车员来，谁要开水，小心烫，加水泡茶叶。记忆里慢车车厢里两种味道，烟味和桔子皮的味道，桔子皮极清新。

我就一直看窗外，看过去的村庄，树影，房屋，电线杆，盯着铁轨，看着他们交叉，看火车转弯。

那时的窗户是抓住两边往下拉的，列车员有时会拿着钥匙一转锁上，这要大人把窗户拉下来，吹外面的风，风有时会带来煤灰。

午饭时间到了，11点多，花生瓜子矿泉水，香烟啤酒火腿肠，让一让啊，这个车就推过来了，然后是卖盒饭的，10元，20元钱。懂行的都等，等到1点多，盒饭就卖5元、10元的，这里就开始有人动手，来一份盒饭。

期间有晕车的，有吃坏肚子一到站就给抬下去的；天南海北聊家常的，距离一短，相互都比较热情，我记得一个大娘给小伙子分西瓜我也分了一块，有几个奥迪送车的，好像是送到南方，再坐火车回来，他们比较能吹，吹得人们也爱听。

有几个一看就是跑供销的，开始从包里拿吃的，鸡爪最常见，猪蹄，然后是白酒，很少有人喝啤酒。他们坐卧铺都是在床那边的小桌子上，两三个人，有4、5个人一起喝的，如果下铺不是他们一伙的，就会让下铺的人让一让，下铺的人躺着，他们就坐边上，大部分下铺的人这时比较知趣，喝酒的人道，一起喝点，下铺的人就会说，你们喝你们喝，然后坐到过道来，这时我就要被盘问了，哪里来啊，去哪里啊，上学了么？打扰我了看景的兴致。

下午在火车上的时间最为漫长，有睡觉的，有打扑克的。有从硬座过来找朋友或亲戚的，在硬卧睡一觉。没什么玩的人都昏昏欲睡，情侣就是互相依偎着。剥桔子的最为执念，几乎人人都剥桔子，我就把桔子皮拿来，捏着一挤，在阳光下就会看到喷雾，味道特别好闻。

上厕所，一冲就能看见铁轨的那种，咣当一声，厕所的窗户是开条四指宽的缝隙的，味不大，比硬座的干净太多了。

我最喜欢的是绿皮火车到站，每个站都有一个站名，下面写着来的是哪里，下一站是哪里，以及停的这一站，黑字写在一块白底的石碑上。每一站停的时间都很长，有停15分钟的，如果遇到前面错车什么的，就又要等，或者不知什么原因，等的时候更长，卧铺上的人都毫无例外的下来抽烟，锻炼身体伸懒腰，愿意吃的情侣就开始在站台上找吃的，站台上都是小推车，卖各种吃的，烧鸡最多，猪蹄，盒饭，小零食，一袋袋的小桔子，小苹果，啤酒白酒等等。愿意喝酒来熬时间的便下来开始买。

一站和一站卖的有点不同，大多是当地特产，印度电影里演的，追着火车的也有，给了钱没给东西的，给了东西没给钱的，都要找回来。

遇到大站，等车的旅客忽地就冲过来，往硬座那扑，有聪明的汉子就往硬卧这扑，大哥，拉我上去，拉我上去，喝酒的那几个就伸手，把他拉上来，他再把包拉上来，上来之后，他先不去硬座因为没座位，就在卧铺这蹭，直到厉害的列车员将其轰出去。

黄昏时火车咣当当的最美，夕阳让一切都美丽了。

到了晚上，要睡觉了，经常出差的人就聪明，早早的先在洗脸盘那里脸刷牙，厕所旁边，左右各两个，有镜子，早上也是这样，聪明的早早爬起来，去洗涮上厕所，能看到有漂亮的小姐姐，刚从卧铺上下来，睡眼惺忪的。卧铺过道也有小姐姐，一腿曲起来踩着后面，站在摇晃的火车交接处，望着窗外抽烟。

晚上有赌牌的，一直嚷嚷到火车熄灯，熄灯后，只有过道座位下面亮着灯。

车在半夜会停好几次，有下车的，有上车的，都是列车员拿着火车票的来换你手中的小铁牌，半夜还要叫人到站下车，挺辛苦的。

睡得轻的就会醒，有时停站是临时停车，你也不知道为啥，也不知道停多久，看着郊野月光里，一列火车就这样停着。

第二天不想起来，趴着看窗外，到了站，热热闹闹的一车人，熟得和什么似的，便就此分道扬镳了。

后来，坐过一次青藏铁路，又找回一点点那时的感觉。

火车站

卧铺过道

卧铺过道

卧铺车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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